与陈天相识已久。人生来来往往,匆匆忙忙。陈天的人生履历也算精彩,每段时间总有其变幻,他有着我们同窗所缺乏的那种“不安分”因素,但他骨子里,不会有太大的改变――那是他与生俱来的,包括对艺术执着的追求。
改变的是一路走来的对艺术的不断领悟――那便是陈天的绘画。他的画在每个阶段有其不同之处,是他寄与的表达灵魂深处的视觉语言。
他的画在读书时期的一群少年当中便显老成,奇怪的是少年的陈天也多喜欢与“老者”交往(我指的是比我们年龄大得多的人)。出于对某种审美的认同,我一直推崇他那种在少年当中便显得老气的传统文人画。在少年的我们看来,那种老辣的笔锋独具其个性与锋芒。我常说陈天具有“反骨”,不仅仅是思想理念和艺术见解,于他的画也是如此。他经常随心所欲打破常规,把他的个性彰显在画中。以此类推,若体现于生活中便显另类。
传统的文人画所表现的各种花鸟虫鱼、怪石枯木、逸士高人,在陈天的画中,这种题材的体现更突出其高雅洒脱的风格,他不会受各种规范程式的限制,不会受条条框框的束缚,追求的是个性的释放,当然,他不是那种刻意造作的标榜个性,他显露的是不事矫饰的天性。为此,他笔下的一花一草、一鱼一虫,脱略形似,而神韵生动,直抒胸臆。我在他的画里更多的是感受到八大的气息和明清诸大家的瘦骨清风,而在山水之中,那种张扬的笔墨,依然个性突出而随兴随性。他在看似肆意挥洒中的用笔和浓墨焦墨的泼洒中,追寻着人性的舒展和自我的回归。画如其人便是如此真实地再现,无论人物花鸟山水等内容,于他只是一种寄体,他在各种造型的寄体中释放着自己的个性和人生理念。
陈天说他不想复制自己,人物、山水、花鸟都是他涉猎的题材,甚至他都会尝试涉猎其他艺术门类。但可以说,陈天是属于国画的,信手沾来的几笔便足以体现他的对国画的把持,他对国画笔墨的那种领悟与驾驭来得准、来得快。艺术凭借的是一种灵性和悟力,那是一种近乎天赋的东西,没有这种悟力,尽管勤勤恳恳,也难进入艺术殿堂。今年夏天我们刚好碰头在潮州画陶瓷玩玩,在我到达时,他已经沉浸在他的绘画里。一起面对着一大堆骨瓷胚胎画画,他依然能在特殊的质材中寻找着笔墨的感觉,在这些材料里体现着国画的韵味。那便是他的悟性,这种对艺术的悟性使之能触类旁通,延伸至其他的门类。
多年接触他的作品――虽然不常见着他的人。从潮州到广州,到日本,再回广州……他一路走,一路领悟,一路笔耕,无论他的画有几多变幻,那些《小猫花花》系列,(他后来说有些卡通化了),最新出版的《陈天戌子画集》,陈天骨子里的画依然属于传统的文人画,那也是我固执的看法。
黄庭坚说:“几书要拙多于巧。”我不会被陈天那些小猫的媚态所迷惑,而为陈天人物画中的逸士高人那种大巧大拙的表现所吸引,并折服于他那些恣肆的焦墨山水。陈天一向率性而行,求真、求实、追求个性的释放,他的画中体现的这一种真实的本我同时也是我所欣赏推崇的。这些本质上的东西一旦相同,其他枝末的分支便是次要了。
有时发问,留学日本的经历带给陈天什么?在那次玩画陶当中,他在陶瓷上随兴而画的八仙让我找到纸上的写意。生于斯长于斯的陈天骨子里沿袭的依然是中国的传统,或许,留学带给陈天的是更广阔的视野、拓展的是更丰富的空间。当然,于他的画增添了更多的表现外延。
留学归来的陈天,当我初次看到他那些画作时,着实意外。其时看到的是他的一批荷花系列。看他在金笺纸上泼洒的荷花,他凭借着熟练老到的笔力,却返朴归真,回归简单自然,像有意把积聚了多年的那一瓶子沉甸甸的传统笔墨给砸掉,而重塑胚胎,重构造型。那一批像贵妃出浴似的摇曳于池塘当的荷花,雍容华贵、富丽而略带娇羞,荷裙旖旎,所谓“三春杨柳、九夏芙蓉”,陈天笔下的荷花有其独特的姿态和审美,即使体态轻盈,却依然有着沉稳之笔键,“形随笔立,笔寓于形”,于是我知道,传统笔墨于他,是那样根深蒂固,外形的改变并不能改变骨子里的东西。
而说陈天的画同时离不开他的书法,传统的文人画讲究诗书画一体,陈天对两者的驾驭早已纯熟,而他更趋向“游于艺”――像小孩一样游戏于艺术当中,回归简单,因他不想拘泥于任何一家,而让自己的艺术天空更广更阔。当然,要想能随心所欲,必须阅尽千家,方能心中有笔。他的笔墨于绘画于书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,在其书法作品集中,看到他喜欢在其书法中随意泼洒几笔,里面的《梅》《兰》《竹》《菊》四条屏究竟是书是画已经难解难分。而我在他看似“潦潦草草”的字里行间更看到率性而行的陈天精湛的笔墨技法。“不求形而形自具,非浅学所能” (清.范玑),那是令人叹服的。
陈天依然天马行空,于生活于艺术上保留其特立独行的风格,作为同窗的我们偶然一聚,思想艺术碰撞交流于我来说便是生活的馈赠,每个人都是一个特殊的个体,每个人的生活和走过的路都不同;无需求同,无需矫饰,我们都崇尚真实本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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